【工作笔记】一位艺术家的音乐之旅(尿毒症)中午接到来访者微信预约,上午也有一对夫妻微信预约要来访,算上昨天晚上一对情侣的预约,看来午觉不能多睡了,下午又将是满满的工作…
我准时来到办公室,刚一坐下,就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位中年男子,微胖,蒙古胡子。
访谈记录:
问(来访者):我患上了尿毒症,一年了,每周做三次透析治疗。我还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好,做过手术,装上了支架⋯ 答(治疗师):你的家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故?比如有人非正常死亡。 问:有,我三哥的孩子前些年撞车死了。 这个男人说话时有些不自然,眼睛躲着我。 答:还有! 问:哦,好像没有了吧?! 答:你有多少兄弟姐妹? 问:九个,我是老六。嗯,听我哥说我有一个哥哥被火烧死了,我的父母从来不说。 答:你们现在是兄弟姐妹十个人了? 问:是,好像还有一个哥哥出生一周就死去了,这也算? 答:你说呢? 问:那我们最少是十一个兄弟姐妹了。 答:最少?还有?! 问:我是双胞胎,我的孪生手足一出来就死了。 答:看看吧,你到底有多少手足呀? 问:十二个,我们一共十二个兄弟姐妹。三个死去的哥姐都忘记了…… 答:死去的孩子属于这个家庭,他们与活着的人完全一样拥有归属的愿望和需求。忘记了他们,尤其是不允许再提起他们,这意味着在拒绝和排斥有同等归属权利的家庭成员。这样做的结果会对这个家庭其他活着的人带来麻烦。 问:什么麻烦? 答:比如重病! 问:你是说,我的病和他们有关系?这个我搞不懂,什么样的关系呢?能不能具体说说。 答:我不能肯定,但是我们可以用另外一种表达——排列的方式——去看看你的疾病背后家族系统性的成因动力。 问:好的,我非常愿意。
排列工作:
我去房间外面请了两对夫妻进来,他们是等候我做治疗的。 我让他们其中的两位男士、一位女士一字排开站立,分别代表来访者三位死去的哥哥和姐姐。另外一位女士站的稍微远一些,她代表来访者的疾病。然后我请来访者站到他们的面前一米左右。
来访者眼帘下垂,呼吸急促。一个哥哥代表眼圈发红,直勾勾的看着来访者。另一个哥哥代表皱着眉头。姐姐代表面无表情呆立着。疾病代表感觉不好。 我让来访者向对面的兄弟姐妹说:“我宁可忍受着痛苦也不去看你们。” 三个哥姐情绪更加起伏,疾病代表听到这句话感觉舒服一些。
我问他:你还记得你有多少兄弟姐妹吗?你能感觉到对面的哥姐吗? 来访者吃力、缓慢地抬起眼,开始看他死去的三个哥姐了。 我带领他对他们说:“你们死了,我还活着。现在我看到你们了,哥哥、姐姐,我是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听到弟弟这些发自内心的话,两个哥哥有些激动,姐姐微笑着伸出了手。
来访者也慢慢向前移动脚步,片刻,四个兄弟姐妹的手拉在了一起,四双眼睛深深地互相对视着⋯ 疾病代表向后退着,慢慢地转过了身。
个案解读:
家庭系统有完整的要求。当有任何一个成员被排除在外的时候,系统即面临着压力,它会隐蔽的、不被觉察的去寻找新的平衡。
这股推动恢复平衡——系统完整性的力量会以负能量的方式表现出来。比如系统中的一个人生病,或者系统中的某个后代命运坎坷甚至意外死亡等。
个案中这个中年男子的疾病即是此种压力下的表现和结果。他的尿毒症、高血压、心脏病分别代表三个死去的哥姐。这三个被系统拒绝的成员以令系统中其他人生病的方式争取他们在这个家庭中的归属权,他们实际在用疾病表达:“我们属于这里,请让我们回来!”
当家族中某个活着的人有此遭遇并突然有所醒悟,能够明白“疾病”在这里的诉求并将那些等待的人看进眼睛里、看到灵魂深处,即刻意味着家庭的大门打开了,漂泊在外的成员得到承认和尊重,所谓“系统的完整性”即被重新建立,平衡的压力得到释放,系统再次安静下来。当然,疾病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后记:
中年男子走出房间那一刻回头问我:“我还能为我的三个哥哥姐姐做些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你的职业?”他带着自豪的表情说:“我演奏马头琴,我还作曲!”我心里想笑;前两周是一个男青年访问我,同样是患上尿毒症,并即将成为一个马头琴艺术家。
这次又是一个命运多舛的艺术家:“你可以为三个哥哥姐姐分别谱写三首曲子吗?并用心为他们演奏”。
艺术家露出笑脸:“我会的,我会为他们开专场演奏会,他们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谢谢! 祝福!
名词解释:
系统完整法则,主要指家庭、家族中每一个成员都有平等的归属权利,家庭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排斥另一个成员。比如以道德名义、优越的心理说:你是坏的,你犯罪,你让我们丢脸、蒙羞。或者对于早夭、堕胎、非正常死亡的孩子不允许提起以至完全忘记,还有家族中有被杀害者和曾经给我们的家族造成严重伤害的人,我们想起他们感到难过和气愤等而再也不提起这些人了。这些行为举动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和目的都不被允许,都是对系统完整法则的破坏,其结果是系统中的另一个成员或者若干或者下一代甚至几代人被纠缠、被牵联并以严重的后果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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